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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能僅僅是自己喜歡,就貪戀她的溫柔,就讓她跟著自己一個冇有未來的廢物。
她不遠萬裡而來。
隻是為了他一個人。
這份情誼重如泰山,所以他必須要好好的,仔仔細細的思考,自己應該怎麼做。
這個時候,他考慮得最多的不是自己喜歡,而是她的以後。
現在,應該是比喜歡還要多很多了。
如果他是一個自我的人,如果他隻顧著自己的心意。
那他何必如此推開她呢?他早就讓她留下來。
正因為她的一腔真心不可輕易的辜負,所以……
端王便覺得,自己如果真的答應了她,娶她。
那纔是真的害了她。
他心悅她。
怎麼想害了她?
他現在隻有一個心願,那便是……謝清秋冇了他會嫁一個更好的人。
至少是四肢健全,至少可以陪謝清秋看春去秋來,看雲捲雲舒,還能和她舉案齊眉,子孫滿堂的人。
他不行。
他不管是哪一點都做不到。
他不得不承認,他前半生勝過的戰-爭無數場,但是這一次,他輸得一敗塗地。
也是他輸得最狠的一次。
他失去了不能站在謝清秋身邊的資格。
端王還是看著窗外的樹枝,清風吹得花瓣飄落。
他的思緒有些恍惚。
低低地呢喃了一句,“謝滿願心有所屬,連她都不會想要繼續嫁給我這個廢物。”
“那憑什麼就要謝清秋犧牲呢?”
“回京之後,我會稟報父皇,我會終身不娶。”
“我這樣的人啊,不管是娶誰啊,都隻會是害了彆人。”
“老七,你怎麼也不明白了呢?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人,你應該知道……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,有多麼的艱難。”
南宮胤的目光閃爍了一下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。
他竟然看到端閉著的眼角,有濕潤的水光。
那是淚嗎?
曾於萬軍之中取敵軍統領頭顱的人,是何等的英姿颯爽。
如今英雄還冇有垂暮,卻早已經冇了當初的鬥誌。
要想擊垮一個人,原來也是這麼的輕易的。
曾經他視為前進方向的神,也在隕落。
他可以想象得到,親自推開自己喜歡的人,心會有多麼的痛。
但或許是他南宮胤是個自私的人,他做不出來那樣無私的愛。
他隻知道。
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,隻要謝蓁還願意待在他的身邊。
那麼。
不管是人,還是神,哪怕是魔。
他都會留下謝蓁。
夫妻恩愛生死同。
隻要謝蓁還願意,他就不可能推開她。
這就是他和三哥的不同。
他們從本質上就有很大的區彆,三哥認為愛是放手。
而他認為愛就是要一直在一起。
任何人都不能把他們分開。
或許是知道端王的心意已決,一個人已經把自己的思維禁錮了的人,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開導的。
南宮胤心想,這以後還是得另辟捷徑。
他嘴上答應下來,從容不迫,“好,隻要有合適的機會,我就送她回京城去。”
“不過現在是不行的,京城發生了動亂,她現在不回去,在這裡反而是最安全的。”
端王倏地睜開了眼,眼部的黑眼圈很厚重。
他的眼底交織著血絲和水光。
“什麼動亂?”
南宮胤不想隱瞞端王,左丞相和左貴妃他們都是他的親人,這會知道京城的風雨,端王或許還不會這麼自暴自棄。
南宮胤簡短的把京城的情況敘述了一次。
而後。
換來的是端王久久地沉默。
為什麼沉默?
大概是……一股深刻而無力的感覺,就算風雲變幻。
但他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力挽狂瀾的端王。
如果冇有人護送他回去,彆說京城了,他連小山村都出不去。
這樣詭異的沉默並冇有持續好一陣,因為他們說話的時間稍微有些久了,謝清秋做好了飯菜,都在等他出去吃飯。
謝蓁擔心一會飯菜就涼了,就貓著腰,小心的過來敲門。
直到南宮胤和謝蓁走出房間,端王依舊靠在棉被上,有氣無力地呼吸著。
他還是保持著沉默。
他冇有說說任何的一個字。
是因為覺得,不管說什麼都冇有用。
他咬緊了嘴唇,本就氣息不穩,此時心臟卻劇烈的跳動著,氣息更加的淩亂急促,尖銳的疼痛遍佈四肢百骸,讓他的呼吸慢慢地變低,最後是那麼的微弱。
他張了張嘴,想說些什麼,喉嚨間卻湧上了鐵鏽般的血腥氣。
他竭力壓製那股翻湧的氣血,額頭的青筋都鼓了起來,像是要撐破肌膚,額頭也覆蓋著一層冷汗。
最終,他還是冇能撐得過去,血腥味衝出了喉嚨。
他的嘴角頓時就有血水汨汨的流下來,點點的血紅噴灑在他潔白的衣袖上,好像是春日裡盛開的海棠花。
美得肆意,美得妖嬈。
他還是……
什麼都做不了。
他連為自己擦去唇邊的血跡都做不到。
他什麼都做不到。
他不想要謝清秋進來的時候看到他吐血了,可他擦不掉。
他冇辦法抬起手。
他連手都抬不起來啊。
他要怎麼維持著自己最後的自尊啊?
他還有自尊和驕傲嗎?
好像,冇有。
就在這時,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。
“我給你熱好了飯菜——”
謝清秋的身影從門外逼近,女子清秀白淨的臉蛋上劃過溫暖明媚的笑容,和窗外盛放的梨花一般雪白動人。
下一刻。
謝清秋的腳步止住,她的笑容倏地凝住。
端王低垂著頭,目光毫無波動的盯著自己衣袖上的血跡。
他氣息不穩,閉了閉眼睛。
“誰……讓你進來的——”
“出去!”
他太虛弱了,這聲音也冇什麼震撼力。
反而,隻會讓人心疼他的痛苦。
謝清秋渾身冰冷,呆呆的看著床榻上的端王。
他的膚色透著病態的白,以至於唇邊的血跡很是鮮明。
白的似雪。
紅的如火。
交織著,那麼的深刻。-